一家公司，甚麼設備、器材，憑錢就可以買到，人才不行。再高的薪金，員工工作得不滿意，投入程度很快會下降，公司生產力下降。很多公司在成功與失敗上，都總結成「人為因素」。再精明能幹的實業家，總不能唱獨腳戲，成敗，都要靠團隊。在知識型經濟下，員工不再是第二產業生產流程中的一個環節，而往往是整合成一個團隊，團隊的力量如何，公司的實力也必如何。


可是，團隊不是一群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人組合而成，如何凝聚團隊，是現今管理學的一大學問。這就是Team Building。


雁是候鳥，每年都要遷到較溫暖的南方過冬。飛行時為了減低空氣阻力，群雁會呈「人」字形向前飛行，所以領頭的一隻最辛苦，領航一段時間就會疲憊不堪，這時旁邊的那一隻就會自動補上位置，讓同伴到較後的位置休息，自己擔起領航者的角色。牠們之間為了向共同目標邁進，輪流擔當重任。當有雁受傷或生病，不能跟隨大隊，便會有數隻願意陪伴和照顧，等待康復後一起追上大隊。


由於牠們有群策群力的特性，「雁過留聲」給予人們想像為同伴之間互相激勵的叫聲。


顯然，人類不可以連「禽獸也不如」。公司與其採用由上而下、像發施號令般，上司倒不如顯示出願意承擔下屬的結果，並以激勵的方法不斷提升員工的表現，提供清晰的目標一起邁進。始終在今時今日，當下屬是拍檔、夥伴，遠比「主僕」為佳。這樣才能像雁一樣，透過通力合作，互相照應達向成功的彼岸，否則各人有各人目標，無人願意承擔領頭的風險，只想搭便車（Free Rider），最終整間公司和任何一個人，說不上是一個團隊，休想取得甚麼成果。


於是，不少企業有「團隊建立」（Team Buidling）的活動，簡單的如吃個新年飯、閒時同事們去燒烤，甚至War Game、軍訓也可以視作Team Building活動，提升公司上下間的凝聚力，回到公司後通力合作，一起打拼。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無錯是不可缺少的環節，但不是全部，就像War Game、軍訓那樣，作用不只是同事間感情方面的上升，更重要的是從中看到的真性情、領導能力、合作能力等，騙不了人，也騙不了自己。


然而，如果貫徹「工作時工作，遊戲時遊戲」，那麼活動過後，認識同事、認清能力、團隊精神、需要有共同目標等重要得?亦隨汗水而流走，未能帶到工作上。所以，我們應該要問，如何才能做到成功的Team Building？


及格的管理層

去年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出席中大「領導－改變與創新」為主題的講座時說：「如果不是本?『非以役人，乃役於人』的精神，我是萬萬不敢擔當這個重任。」並提出10點領袖特質，第9點就是「須知人善用，建團隊精神」。姑勿論現今香港的領導班子質素如何、是否團結，作為一個領袖，有責任提出一個團隊的目標，需要團隊一起達成，碩果亦非領袖獨享，而是成員的共同成果。所以一個稱職的團隊領袖，擁有的不只是專業，而是專業以外的管理技巧，如何建立團隊。


香港專業教育學院工商管理學系人力資源管理學高級文憑課程主任胡秀珊說：「做到一個Objective（目標），好似一把傘那樣從上而下。」每間公司也有其理念與目標，當中目標每年也不一樣，去年可以是擴大市場佔有率；今年可以是賺錢；下年可以是開拓內地業務。因此每個部門，甚至每一位同事也要清晰公司的目標，好作準備。如開拓內地市場的，公關部門需要構思在內地的宣傳方法；人力資源部門也要物色內地人才，否則各部門有各部門目標；甚至一個部門的同事各有方向，缺乏有效的溝通與目標傳遞，公司、員工並無得益。「再出色的員工也好，日做夜做，不是向?公司的目標，在老闆眼中也是做得不好。」胡秀珊說。


胡秀珊亦認為，以前沒有互聯網，難以快速而有效地搜集資料，因此誰擁有資料和數據，誰就在團隊中突出；相反在今天，每個人也可以進行資料搜集，變成是團隊成員每個人也拿出自己所找的資料和數據，拿出來討論，從而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法。所以管理層不單止?重員工的辦事能力，而愈來愈偏重「軟技能」（Soft Skills）。她說：「Information、Data不像以前很辛苦才得到，現在很要求每個人的Interpersonal Skill，別人喜不喜歡你。」


而作為管理層，角色更重要，不單止在專業上判斷計畫的可行性、與公司目標是否相符，亦要清晰給予員工努力的誘因，知道達到甚麼成績，就有甚麼獎勵，「（管理層）要有前瞻性，知道應該怎樣行。」胡秀珊補充說：「所以也要有Trust Building。」讓員工相信他是一位有能力的領導者，相信成功之後會兌現承諾，給予獎勵。


建立Team Building目標

可是，Team Building未必純粹在辦公室中做到，很多時需要提供一些Team Building的活動，例如聖誕派對、生日會，甚至War Game、軍訓等，建立平時難以增加的親密度與團隊精神。這些活動的目的，均是以樂趣行頭，再從中讓員工重新發現自己、同事，以及公司本身。不過要注意的是，活動一定要帶出一定的理念，如War Game搶敵方旗幟作為目標，所表達的就是團體精神，並須讓成員知道，領袖與成員的關係需要有效溝通、根據長處安排工作，並且讓管理層發掘每個人的性格優點與缺點。如果玩耍完畢，未能成功使工作提升成績，Team Building可謂失敗。



隨時適得其反

不過，進行Team Building活動很多時候也會帶來反效果。


在網上一位台灣人的網誌，就找到這句段說話：「我超痛恨公司這種噁不啦嘰的Team Building了啦！尤其是以外商為最多，簡直是噁心叭啦。我很難解釋Team Building到底是甚麼意思，大概就是公司錢太多，所以花大錢找類似卡內基（Dale Carnegie）還是甚麼正面思考、熱情澎湃、自我感覺異常良好的機構，把全公司人帶到外面去來個大地遊戲，建立團隊合作的精神與默契，想盡辦法要讓你掏心挖肺、把命交到你最痛恨的同事手上，大家來個『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我互信共創公司美好未來』的那種團康活動。」


嘔心和窩心往往只是一線之差。如果一間公司平時對員工非常刻薄、不聞不問，霎時間的Team Building就很易給予員工一種感覺：進行Team Building活動只是貓哭老鼠的假慈悲，目標還不是讓員工好好工作，努力幫公司賺錢？這亦是公司上下目標不一致的結果，不能令員工知道，公司有錢賺，員工也能分享成果；公司前景明朗，是員工發揮的好機會。


活動表象與工作現實

搜查一下現時的Team Building活動，當中最有趣的是軍訓。這軍訓活動只是抽取10%的軍訓強度，一些大公司CEO、銀行家不怕辛苦，個個滾泥地、跑圈。還有著重提升體格鍛練，曾經試過數百名員工一起做運動，並且聲稱這些活動能加強團體合作，讓公司上下不分階層，合作完成任務，誰也沒有較大權勢。


不過，先不要說Team Building活動是否公司強逼參加、員工喜不喜歡做運動等，大家應該時常聽到不少老闆請食飯的活動，只是員工的「賞面派對」。今天軍訓大家平起平坐，明天回到公司他仍是我的老闆。我應該在活動中讓他嗎？我應該反駁他的意見嗎？我應該讚他能幹嗎？


另外，簡單如同事假日一起燒烤，可能有同事表現出「擦鞋」的本色，故意燒雞翼給老闆吃，並稱讚老闆燒焦了的東西燒得真好，所以一次Team Building活動，可以是馬屁精發揮的地方。可是胡惠珊的想法就正面得多了，她說：「這樣是不是流露了真性情？其他同事又怎樣看他？」老闆可能被奉承的說話所蒙蔽，但同事對這人的行為看得清，將來馬屁精如果想找人幫助，麻煩就出現了。她說：「透過燒雞翼知道一個人，都是一件好事。」還說：「在社會上，擦到鞋，某程度上是了不起的。」


總括而言，任何Team Building一定要達到某種成果，才算成功，像人力資源管理專家Susan M. Heathfield所述：「Team Building活動可以提升和幫助公司變得更強。」否則一切活動只淪為一場聯誼，甚至是一場遊戲。



團隊的意義

世界著名軟件設計師Tom Wujec曾在「TED Conference」中有一場演講《Build a tower, build a team》，內容講述一個叫「棉花糖大戰」的Team Building活動，4人一組，只能使用20根意大利粉、一碼長膠帶、一碼長的細繩和一粒棉花糖，比賽建造最高的結構，且棉花糖一定要放在頂端。他發現比賽結果十分驚人，專業人士、大學畢業生很多時候未放上棉花榶，建構已倒塌，相反幼稚園畢業生成績最好。他歸納出原因首先是幼稚園畢業生沒有花時間爭奪領袖的位置；其次是商學院學生被訓練成找出唯一「正確」的計畫，且針對計畫執行。然而小朋友就能從棉花糖?手，不斷進行測試，並總是保持棉花糖於頂端，過程中不斷修正結構。


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與其深信甚麼方法必可以建立強大的團隊，倒不如集思廣益，從日常辦公室的工作氣氛強化團隊，摒棄「只要不時搞一次Team Building，團隊發揮必定更大」的謬誤。對於成功的團隊，Tom Wujec總結：「因為他們擁有輔助的特殊才能。他們管理程序，他們也了解程序。而任何一隊，能夠管理並且專注工作上的，將會顯著提升團隊表現。專業的技能與輔助的才華，是邁向重大成功的組合。」


台灣科技投資家、作家林富元發表過一篇叫《建立最佳團隊Team Building》的文章。他建議最佳的團隊要有「一體兩面」，「一體」是公司的核心企劃與價值；「兩面」中一是領袖的統御能力、二是團隊的合作和互動。他分享了一個故事，說某位朋友邀請4位世界級博士組成一家公司，起初非常看好。然而營運後，4位博士就天天爭執，不是說大家的銜頭有別，就是為何他可以參加國際會議而我不可以。結果短短兩年，公司一事無成而倒閉了。


團隊中的領袖角色模糊，不能分工合作，就是失敗原因，他總結：「最佳團隊必須從具有核心能力的成員開始組成，然後最好他們能夠透過不同功能、不同職務的良性分配得到最佳互動。」亦寫道：「再厲害、再亮麗的企業家，在再好的市場?，他也不能唱獨角戲，他的成敗都要靠團隊的。」


萬丈Building平地起

Team Building是管理學的其中一個範疇，提供活動的是公司，參與的是公司上下。一次成功的Team Building活動可以讓員工彼此更深入認識，就像胡秀珊所說：「好像?了衣服，修飾好一點；如果大家赤條條，是不是每個人也有這麼好身材呢？」然而如上所述，活動只淪為「賞面派對」，活動只會加深公司上下的鴻溝，變成催谷同事為公司賣命的「糖衣毒藥」。


所以Team Building不是一個活動，而是?常性的「行動」。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可以定期提供大型Team Building活動，但要從根本提升凝聚，還是靠各部門主管的協調與善意，「其實每名部門主管也需要做Team Building，」胡秀珊反問：「為何上司經常請我們飲茶？」


「萬丈高樓平地起」，Team Building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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